季夯见他爹还不老实回答,便说道:“那你等老二来问你吧。我不信你没看出来老二才是最想知道这件事的,刚刚还是他怂恿我开口问你的。”
季二爷当然知道季砚比谁都难应付,这要是他来问,自己就更没面子了。于是,他叹了口气说道:“行行行,我说。沪西的势力其实是你小妹回国的后,和我商量了才绝对建立的。
她是见那地方迟早得被人占了,想着咱们也得分一杯羹才是,又担心咱们堂口太出头,被青帮和扶桑人针对,所以,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。”
“您是说,小妹不回来的时候就在沪西?那沪西是什么地方,小妹多大一个小姑娘,你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呢?您真是胆子大!”
季二爷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季夯,说道:“咱们季家人可没有那温室里长大的花。雪儿是季家的大小姐,爹娇养她,不代表她就是朵经不起风雪的娇花。
而且她做的很好,比你们兄弟几个都做的都好!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!会损了你妹妹的面子。记住,这件事你告诉老二就行了,别问你小妹,也别和老三细说。”
季夯低下头,没再问,应道:“知道了,小弟冲动,我才不说呢!我说你那次为什么要让小妹和二弟比试,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呢!”
季夯最是清楚小妹在父亲这里代表着什么。那是父亲能用锋利刀尖绕成她腕上一枚软金镯的温柔,是父亲从雪里捧出的胭脂,是父亲用把左轮枪藏进她洋装箱底的珍珠子弹。更是沪语里的谐音,听雪-挺削,是切口里能忍,又能闯的意义。
季二爷没说话,拿起烟杆子就想吸两口,却发现说话的功夫,烟早就灭了。气不顺地骂道:“还不快滚!”
这一声,打断了季夯的回忆。他难得有了少年气,赖着不走,还接着问:“那个女人可靠吗?别让她骗了小妹。”
“放心吧,我今天见过了,可以放心。”说到这里,季二爷重新点了烟杆子,深深吸了一口,这才说道:“既然不想走,那就说说你对那个陈定国是怎么个看法?”
季夯右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着,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动作。嘴里自言自语道:“绝对不像他们说的那样,只是一个在码头讨生活的粗人。看着倒更像是……”他突然停顿了一下,然后就比划了一个“八”的手势。
季二爷吐出一口烟,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使得他的面容变得朦胧,他看着季夯,笑了笑:“你这些年的历练确实不错,等找个合适的机会,你就接了我的椅子吧。”
季夯一听这话,连忙摆手,说道:“别啊爹!我还不行呢,你别想这么着急撂挑子!我走了。”话音未落,人就跑没影了。
“这混小子!”季二爷看着季夯远去的背影,无奈地摇了摇头,笑骂道。
扶桑,二月底的东京气温虽已开始回暖,但偶有薄霜。就像今天晚上一般。
晚饭后,夜幕笼罩着皇居东御苑。天皇正披着大氅缓步走在回廊上。师团护卫如影随形,三层环列,最内层是佩刀近侍,第二层为持枪近卫步兵,最外层则布置了便衣宪兵,散布于假山和石灯之间,若隐若现,却又无处不在。他们枪口刺刀被白布缠住,以免寒光刺目。
“听说你们家的大小姐在尚海干了件大事,你知道吗?”天皇不紧不慢地走着,突然对身旁的近卫家家主说道。
近卫错后一步,一直低着头既不掉队也不靠近,就这么恭敬地跟着。听到前面的人说话声,急忙快速抬头看了一眼,然后又迅速低头回道:“家中小辈淘气,让陛下笑话了。”
“怎么会笑话,美智子做的很好,将人都杀了也就是一时痛快,倒不如让他们为我所用更划算。真是没想到啊,他们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清楚。
你也别说她,这个观察员,她做的很好。你回去给她打个电话,就说让她别在军营里受了委屈。还有,你再给尚海陆军司令部去个电话,就说美智子一个小姑娘,让他们多照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