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雅听见了,吹得更起劲儿了,调子也变得更加欢快。只是有时候遇到难吹的段落,练了好几遍都练不好,她也会急得掉眼泪,把唢呐扔在一边,赌气说再也不练了。每次这时,三叔就会拿起唢呐,吹一段《百鸟朝凤》,那激昂婉转的调子,听得人心里敞亮。
“丫头,你看,这唢呐就像人一样,遇到难处不能退缩。”三叔放下唢呐,语重心长地说,“这《百鸟朝凤》是唢呐里最难吹的曲子之一,三叔练了五年才敢上台吹。学手艺就得有股子韧劲,不怕吃苦,不怕失败,才能把它学好。”
小雅听着,默默地捡起唢呐,擦干眼泪,又开始练习。我知道,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,想要在赶集的时候,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。
赶集那天,天刚亮,三叔就推着一辆独轮车,车上放着他编的竹筐、竹篮、竹席,还有小雅编的几个小巧玲珑的竹制小玩意儿。小雅背着她的唢呐,跟在三叔身边,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,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我提着一个装满窝窝和酱豆的篮子,跟在他们身后。
从村里到镇上,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。一路上,小雅时不时地拿出唢呐,吹上一小段,调子越来越流畅,越来越欢快。路过的行人听见了,都忍不住回头看她,有人还笑着鼓掌:“这小姑娘吹得真不错!”
小主,
小雅听见夸奖,吹得更卖力了,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。三叔在一旁看着,眼里满是欣慰。
到了镇上,集市上已经是人山人海,热闹非凡。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、孩子们的嬉笑声,混杂在一起,充满了烟火气。三叔找了个空地方,把独轮车放下,开始摆弄车上的竹制品。小雅则站在摊位旁边,有些紧张地攥着唢呐,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手心都冒出了汗。
“别怕,丫头,就像在院里练习一样。”三叔拍了拍她的肩膀,鼓励道,“把你练的本事亮出来,让大家听听咱村的唢呐声!”
小雅点点头,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,定了定神。再次睁开眼睛时,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。她把唢呐凑到嘴边,手指在唢呐孔上落下,一串欢快的《喜洋洋》调子立刻流淌出来。
刚开始,周围的人只是好奇地看了过来,还有人停下脚步,围在摊位旁。小雅的脸越来越红,像朵盛开的石榴花,但她没有停下,继续吹着。虽然中间因为紧张,卡了两次壳,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,继续往下吹。
渐渐地,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欢快的唢呐声吸引过来,摊位周围围满了人。大家都静静地听着,脸上带着笑容。有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,还跟着调子轻轻晃着婴儿车,车里的小宝宝咧着嘴,咯咯地笑着。
一曲吹完,周围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还有人喊着:“再来一个!再来一个!”
小雅放下唢呐,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脸颊通红,但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这时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挤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块用红纸包着的水果糖,塞到小雅手里,笑着说:“姑娘,你吹得真好,比戏班子里吹的还热闹!这糖给你,奖励你的!”
“谢谢奶奶!”小雅接过糖,甜甜地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。这是她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的夸奖,心里又激动又感动。
三叔在一旁捋着胡子,笑得合不拢嘴:“怎么样,丫头,我说的没错吧,手艺亮出来,才活得有劲儿!”
那天,我们的竹制品卖得格外好,很多人都是因为听了小雅的唢呐,才过来看看,然后买了东西。还有人问小雅什么时候还来,说还想听她吹唢呐。
傍晚回家的时候,小雅攥着一把卖竹制品分到的零钱,还有那块老太太给的糖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,又把糖紧紧攥在手里,舍不得吃。
“哥,你知道吗?今天有好多人夸我吹得好,还有个奶奶给了我糖!”小雅兴奋地对我说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,“他们还说想听《百鸟朝凤》,我下次一定好好练,把《百鸟朝凤》练会,下次赶集的时候吹给他们听!”
“好,哥相信你一定能做到!”我摸了摸她的头,笑着说。
三叔在旁边笑着说:“这就对了,丫头。手艺是用来分享的,也是用来传承的。以后啊,这唢呐就交给你了,咱村的热闹,得靠它接着吹呢。”他抬头看了看天,夕阳西下,天空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,云朵飘得慢悠悠的,像谁在天上铺了层柔软的棉花。
回到村里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,院外的牵牛花已经合上了花瓣,像睡着了一样。小雅迫不及待地拿出唢呐,在院里吹了起来,这次吹的还是《喜洋洋》,但调子比以前流畅多了,也欢快多了,在寂静的夜里,传得很远很远。
门槛上,狗蛋、丫丫和小石头又蹲在那里,静静地听着,再也没有嘲笑,眼里满是羡慕。
“小雅姐,你吹得真好听!”丫丫忍不住说道。
“是啊是啊,小雅姐,你教教我们吧,我们也想吹唢呐!”狗蛋和小石头也跟着喊。
小雅停下吹奏,笑着点点头:“好啊,等我学会了《百鸟朝凤》,就教你们吹简单的调子!”
三叔坐在石磨上,看着这一幕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苗“噼啪”作响,照亮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。
往后的日子里,村里的唢呐声就没断过。清晨,雾气还没散,院子里就传来小雅练习的声音;傍晚,夕阳西下,唢呐声伴着炊烟,飘满整个村庄。有时候,三叔会和小雅一起吹,父女俩的唢呐声相互呼应,一个沉稳,一个灵动,格外好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