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强停了手,抬头看她。月光从窗棂缝里挤进来,落在她脸上,能看见她下唇上的血痂——定是下午在李屠户屋里咬的。“那你说咋办?”他声音发闷,“眼睁睁看着张木匠白死?看着他再把你拖进去?”
“不是眼睁睁看着。”王氏慢慢走过来,蹲在他对面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打开,里面是半块干硬的玉米饼。“我在李屠户床底下藏了把锥子,他夜里磨牙,睡得死,要是……”
“不行!”王强猛地打断她,声音都变了调,“你一个女人家,怎么能……”
“那你说谁能?”王氏抬头看他,眼睛亮得惊人,“张木匠没了,赵寡妇被他折腾得半疯,村里的男人要么被他打断了腿,要么就吓得躲起来。强哥,我们不能等了。”
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镰刀的刀刃,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颤,却没缩手。“我听我爹说过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。这平安村,早就没路可退了。”
王强看着她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他一直把她当需要护着的嫩芽,却忘了她是在苦水里泡大的——她爹是个货郎,去年走山路时被劫道的杀了,她一个人撑起家,把弟弟拉扯大,骨子里藏着股韧劲儿,像田埂上的野草,看着软,却能扎进石头缝里。
“哐当。”
院门外传来敲门声,不轻不重,却带着股熟悉的节奏——三长两短,是打铁铺老赵的暗号。
王强瞬间绷紧了神经,抓起镰刀就往门后靠。王氏也站起身,顺手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。这年月不太平,夜里敲门的,多半没好事。
“是我,老赵。”门外传来压低的声音,带着点喘,“强子,开门,有急事。”
王强这才松了口气,拉开门闩。老赵闪身进来,反手把门闩插上,脸上的汗珠子在月光下亮晶晶的,手里还攥着个布包。“出事了。”他往灶房走,声音压得极低,“李屠户让刘瘸子去各家催租,说三天内交不上的,就拿人抵,尤其是……”他看了王氏一眼,没再说下去。
王氏的脸瞬间白了。
“他还敢?”王强攥紧镰刀,指关节发白,“张木匠的事还没了呢!”